提示音接二连三响起，不过一会，本就不多的好感便被悉数扣净。
脑海里响声不断。
奈川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在逼近五条悟的同时，意识还能一心二用探寻声音尽头显露出来的兀然异样，顺藤摸瓜深向被再三折腾，在坏掉边缘仰卧起坐的核心程序。
【您在做什……警告！警告！检测到不明?#!——】具有自我意识的系统察觉到不对，然而话语没有说完，淡淡疑问就被尖锐的警报声刺耳覆盖。
【序…?&?……误…】
【;$系$;"?"!】
【…识…符……#】
【＆;…"$&…/?】
这些颠三倒四内容从奈川南左耳朵进了。
遇到阻碍直接破坏，最终毫无意外地顺利触到核心。
「喀嚓」
碾碎什么东西发出的清脆破碎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齿轮转动般，带动核心随之重组的咔哒声响。
【……】
【-叮-】
短暂的无声后。
【……】
【数据修正中】
【档案覆盖完毕】
【……】
【系统重启完毕】
【数据恢复完毕】
【数据加载完毕】
「哒」
近似玻璃珠滚动，被什么东西推入严丝合缝啮合处的空灵音响起。
水波般轻缓散漾。
不含情绪的机械程序声，随着波纹归于平静，一同冰冷落定。
【设置完毕】
等系统解决完刚刚出现的，只有它能解决的一箩筐事件赶来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
系统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回想这短短相处时间，自从绑定奈川南，它沉默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这股怨念之深重，让原本对系统怅然若失，感到莫名其妙而不做理会的奈川南都不禁侧目。
奈川南纤长眼睫眨动间，给默默自闭的系统接下来就会说什么的错觉。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就算被刻意柔软拉长，内里冷冽也丝毫不减，仿佛在舌尖蕴着蜂蜜般甜腻的恶意的声音，却是先一步在奈川南耳旁响起——
“你在和谁说话？”
……
五条悟的心脏突然慢了一拍。
愣愣圆睁的眼睛里倒映出缓缓展颜微笑的黑发少年，对他扬起一个若有似无，仿佛一眨眼就会消逝不见的弧度。
浮现出几分虚假温度的冷淡眼睛，却因为有着金河清凌流淌般美丽，干净透明的浅淡色彩，使得这抹虚假犹如裹在透明冰块里的无害金蜜糖。
就连刻意模仿某人语气的明晃挑衅，由于声音过分好听，也让五条悟生不起一点气。
反而满脑子都是眼前人刚刚一系列干脆利落动作的循环播放……
半晌，五条悟回过神来。
眼看距离近到能闻到奈川南身上，说不上来该怎么描述的干净味道。
此前毫不在意距离、从未在心底留下痕迹，来自他人而不属于自己的存在感，忽然就变得醒目无比。
就像是一直以来随心所欲亲近人类的猫，明明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凑近观察再走开，却在准备走掉时被整只抱起打断施法。
在经历猫猫愣住、猫反应过来、猫脑子咕噜咕噜冒热气，猫毛都炸开这一生气过程，就要龇牙咧嘴凶狠哈气，没有开启无下限的猫就被先下手为强地捏了一把蒲公英一样蓬松炸开的雪白大尾巴。
传来的痛中夹杂着酥酥麻麻的感觉，仿佛有一股电流直击大脑。
愣是把猫硬控好几秒。
——类似这种情况。
一股不明冲劲从内心深处升起，让身上竖起尖刺的五条悟有种迫切想要做些什么的渴望，又本能克制住自己，五指攥成拳，冷白手背上的筋骨绷起。
他忍了忍——即便自己也不知道在和什么东西对抗。
但是到达某个极点，不正常跳动的心脏反倒平静下来。
灼热温度烧地濒临融化的大脑渐渐冷却。
那些没有刻意深入思索的东西也被重新从脑海里拎起。
即便奈川南时时刻刻注意着五条悟，神情也正常得没有可以让他抓到的任何漏洞……
但是——
五条悟缓缓垂眼看他，让人联想到天空亦或者是大海的眼眸，同样可以用冰川来描述，恍若从极地尽头舀上寥寥一瓢清蓝，还未浮出水面，就在瞳孔深处猛然冻结。
“...你在和谁说话？”
——架不住这个人的直觉好到可怕。
极其明确且没有丝毫踪迹可循的直白话语，猝不及防听到这话，人类所难以控制的本能反应，无论是动作、眼神、还是身体反应……
任何细枝末节在这双六眼下都避无可避。
系统噤若寒蝉，被这句突兀话语吓得不敢支声，不存在的呼吸声都放轻下来。
然而奈川南却是好似不明白这句话含义似的，眉梢困惑轻挑，眼底带着浅浅疑问回视直勾勾盯着他的五条悟。
【叮】
【引导二:对视三十秒已完成】
奈川南拉着五条悟的手指正要松开。
却仿佛在五条悟意料之中般，不费什么功夫地先一步挣开奈川南，在他的手就要收回去时一回生二回熟地换位扣住对方手腕。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指尖下意识抚上奈川南之前被他握出的泛红痕迹上，指腹不轻不重得按碾摩挲。
空气陷入一时沉默。
在他流畅自然做出这些举动时，一簇一簇的纯白睫毛犹如蝴蝶停驻积雪枝头，安静注视着奈川南，目光探究中带着隐约审视，观察他的反应。
无声的对视。
以及状似和缓，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
有一种时间被缓慢伸展的漫长错感。
……
现在这种情况有些许危险，凭借五条悟无法以常理度测的思维方式，再这样让他想下去，难保不会想到一些现在的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细数奈川南去过的几个世界，看透他身份的存在也不算少了，他自己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身份暴露，但是作为与这个主世界关系密切的世界之子，把出乎寻常的洞察力放到他身上，可算不得是件好事。
不过以现在没有觉醒的五条悟来说，即便他再怎么敏锐，也只会是无限接近于，仍达不到真正意识到这种程度。
也是系统条件反射被吓一跳，却并不着急的关键原因。
虽然奈川南的缘故与系统不是同一个就是了。
就算把那些东西一一摆在五条悟面前，他也无法“看”到，总之不管也可以，于是奈川南干脆就这么同五条悟对视着，看谁先坚持不住。
本来不是非要得到答案的五条悟眼皮跳了跳，见奈川南一副任他看的无谓模样，直接被激起一阵反骨。
……
两人谁都不让的对视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不知是谁打来电话的急促铃声再次打破寂静，响起第七遍时。
五条悟倏然直起身，从兜里拿出嗡嗡作响的电话，眼珠不转地紧盯奈川南，指尖挑开翻盖的同时精准按上接听键。
“……”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而在电话那头来回打了数遍也不见接听，都已经做好放弃准备，却在下一秒突如其来看到通话中的夜蛾正道，一时之间竟以为自己看错，从而陷入自我怀疑。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被接听这一事实。
想起数通电话没人接听，积攒的浓浓怒气无处发声，一个深呼吸后，就是一声近距离下极大可能震破耳膜的咆哮。
“五 条悟！”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怒火。
“是是～”早把手机拿远，事先避开音波攻击的五条悟用超级漫不经心、听上去就知道这人没放心上的语调随意回道。
带来的效果十分显著，电话那头的夜蛾正道额头青筋直跳，摇摇欲坠的理智差点崩断。
但他还是拉回了话题，强行压下几乎就要按耐不住的揍人**话锋回归正色道:“你在哪里？还有夏油...祓除完了一级咒胎就不要在外面逗留，现在你们停下正在做的事，立刻回高专！”
说到最后，语气里已然满是肃然。
听完这些话，五条悟瞟一眼神情丝毫没变的奈川南，短促笑了一下，“那可不是我祓除的……嗯——问我的话，一个疑点重重、专门为我而来的诅咒师？”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大概过了有半分钟。
就在五条悟把电话上下抛起再接住，尝试用这种方法隔空唤醒对面时，声音终于再度传来。
几秒后——
“啧，”五条悟把正在通话的电话转笔一样不满地转了转，像是听到什么让他格外不开心的东西，刚刚还上扬起来的嘴角都撇了下去。
然而他很快就恢复活力，“啊对了。”
“那个是特级咒胎，而不是一级哦，”语气轻快地说完这句话就在‘这种事应该早点说！’的愤怒背景音里把电话挂掉了。
世界整个都变得清净下来。
收起电话的五条悟垂下眼帘盯着奈川南看了几秒，慢慢开口道:“因为你，我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甜品，你必须要补偿我。”
突然被安上一口锅，奈川南也不在意，只是示意他接着说。
反正不管五条悟说什么他都不会答应。
“跟我回高专。”
这句话言简意赅，没有什么情绪。
奈川南计划去高专的时间不是现在，因此想都不想就要——
【-叮-】
【引导三:成为五条悟相亲相爱的同期】
系统火急火燎地来了。
拒绝的话在他脑海里过了一圈，最终还是松口了。
“可以。”
……
山下。
乱风卷起沙尘，糊了站在两个栏杆旁，相隔十米远的两人一脸。
两个人都是雷厉风行之人，在确定后就十分默契地一同下山，经过深红鸟居又抛到身后。
一路上没有人说话，越往宽敞走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越发拉远。
到最后已形成别人看了就会忍不住摇头的泾渭分明。
然而两人说完，却同时忽略了一件事。
奈川南慢慢转头，看向站在另一头生**沉默的五条悟，“是要走着去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直击五条悟心灵。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鸟取县，然则咒术高专位于五百多公里外的东京。
那么问题来了。
在先前站在这里等待的辅助监督连人带车都消失不见的情况下，他们该怎么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去到高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