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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湾最近这阵子的天气好得出奇。先是半个月的阴风冷雨，接着便是一连的灿阳高照，风和日丽。假期来临，今天季明佑实习所在的公司部门还提早下了班，一同去附近的小饭馆包厢团建。七个人，五个小时，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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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湾最近这阵子的天气好得出奇。
先是半个月的阴风冷雨，接着便是一连的灿阳高照，风和日丽。
假期来临，今天季明佑实习所在的公司部门还提早下了班，一同去附近的小饭馆包厢团建。
七个人，五个小时，三打啤酒和两瓶老干白。
晚霞在玻璃窗旁红过又暗。锅里的汤添了又添，最开始下的土豆被夹起时掉断成块，在汤里融成泥，还有人在慢慢地下菜煮菜。
烤架上的火也慢悠悠地燃着，一块能十分钟能烤好的肉烹制时间被延长成了二十分钟甚至更长。
慢慢地煮，慢慢地吃，慢慢地喝，一群年龄相近的同事能聊的事情从公司到生活，又从生活到公司，反正除了一开头夸了夸店里的好服务和好味道之后，聊天的主题就变成了天南海北，啥都能唠。
同事们喝嗨了，聊天聊得更加起劲。
季明佑坐在中间的位置，专注吃喝，三打啤酒里有一打就是他干掉的。
季明佑夹了一片肉卷准备铺到烤盘上面，忽然被坐在旁边的同事一拍，肉卷就哒一下掉在了烤盘上。
“没没，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好啊。”路沅已经有点喝高了，眼睛都睁不圆了，大着舌头结结巴巴地小声碎碎念着，“你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大家都对你很好奇呢。”
部门里其实有十个人，两个领导没来，结了婚赶着回家带娃的那个Alpha没来，来了的人里五个是Beta，就季明佑和另一个同事是Omega。
路沅说季明佑话少，然而自己也不逞多让。
他是有些社恐的Beta，平时和季明佑私下也没什么接触，喝了酒反而软趴趴地喜欢挨在人身边，这下和季明佑说话时也是像块小粘糕一样坐近到季明佑身旁去了。
酒鬼们喝醉了大都闹腾得很。
一个喝上头了就变身哲学家，逮着个人就倾诉那些鸡零狗碎的烦心事和对事业人生的展望。
坐他左边那个喝得有点听不太进去了，支支吾吾地应答。右边那个也在听，皱着眉头不堪其扰，一直给他倒酒、夹菜：“吃点，喝点，少说点。”
角落的两个人在唱着严重跑调的歌。
季明佑喝了不少酒，反应比平日慢了不少，路沅的话混杂在各种声音中，他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他眼神微蒙地朝路沅笑了笑，费劲地用夹子把掉在烤盘上的肉展开：“啊……是，我有个很能喝酒的朋友。”
所谓近朱者赤，就是跟着突然喜欢上了喝酒的范利安，季明佑也喝了不少酒。
范利安是真爱喝酒，不过倒也不算沉迷，偶尔兴起就点酒，拉着季明佑一起喝，喝醉了也是像路沅那样喜欢往人身上凑，还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
啊，是要比路沅凑得更近，做得更过分呢。季明佑脑海里迷蒙地回忆起范利安喝醉的情形，慢吞吞地露出了个笑来。
“什么朋友？”路沅也醉得上头，一句话停了好几次才说完，“男朋友吗？”
“不是啊。”季明佑摇了摇头，感觉有点晕，便往后靠到了墙上闭目凝神，唇角依然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是男朋友啊？”路沅没听清。
“不，是。”季明佑努力地拉长了声调、一字一顿地说，他把重音放在了前一个字上，却不可避免地也像是强调了后一个字，于是只好再说一遍，“不是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吗？”路沅问。
“有，”季明佑恢复了点精神又坐起来，看着快烤好的那片肉拿着瓶瓶罐罐往上面加配料，“但不是他。”
“啊？”路沅有些迷糊了。
“不是那个人。”季明佑强打起精神来解释，但酒意下的话语多少解释得有些含糊，他动作迟缓地把肉夹到碗里，看着冒出的热汽在发呆。
“噢，”路沅歪了歪头，茫茫然地伸手去拿西瓜，其实也没听懂季明佑的解释，只把既以为的答案坐实并继续追问，“你男朋友是Alpha还是Beta啊？”
“很好看的男Alpha。”季明佑应。
“啊，嗯……”路沅拿到了西瓜一边惊叹着一边咬，咬空了牙关相撞，震得脑子也嗡嗡，蹙了眉面色痛苦地哼哼着。
桌面上电话声响起，路沅和季明佑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都没有反应。
“咦，好像是我的电话。”季明佑欣赏了好一阵悦耳的铃声才判断起那是自己的来电铃声，也没看是谁，赶在电话挂断之前接起。
“啊。”电话那厢发出一声无意义的话音。
“哈喽。”季明佑认出来对面是谁了，温柔的哑声中带起了笑意。
“醉了？”范利安有些惊讶地抬了抬眼，他刚从理发店出来，新染成的银色短发在橘黄色的路灯下折射着凌厉的美感。
与之相对的，范利安今天用的却是季明佑送他的蛋挞味的甜系香水。他慵懒地站在街边结束营业的店面的镜子前，随意拨弄着新整的头发。
街面上还有光，有人，旁边的道路上车水马龙。
季明佑没说话，只是低低地笑。
“要我来接你吗？”范利安问。
“不用了，我醉得还不厉害。”季明佑说话还算有条理，他以为范利安在家，省得让他跑一趟了，“我待会儿打个车回去就好。”
“你在哪？”范利安继续问，“我刚剪完头发，顺便跟你一起回去。”
季明佑告诉了他地址：“就在我公司南门往前走进去的那条巷子里。”
“行，你什么时候结束？”范利安提步走向地铁站，没等季明佑回答又说，“我现在来找你吧。”
“好啊。”季明佑挨着墙语调上扬地应了一声。
晚间的地铁没有很多乘客，白天里常满的座位如今也有些空当。
范利安坐到了长座最边上，短袖下的胳膊接触到金属的隔板有些凉意，一双长腿随意地敞开，露出膝盖和光洁的小腿。
他给季明佑发消息，没得到回复，不知季明佑是醉得不轻还是在跟同事说话没顾上回复。
很快一个站就过去了。
地铁车厢门开启，一个不太高大的男人拿着本书走进来，行止怯懦，身上散发着清浅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完全一副落魄Alpha的样子。
车厢还有空位，他进来后却径直走到另一侧车厢门边，把宽大的背包放到地上，直接坐在了地板上。
那男人就在范利安斜对面，那边还有个倚在角落里站着看手机的女性，范利安瞥了对面一眼，淡淡地收回视线。
地跌驶离站台，五光十色的广告牌成了幻影，接着是不断后退的黑暗。
范利安还是继续给季明佑发消息，打开其它软件，随意浏览后又关闭。
坐在对面长座中间的一对小情侣在小声打情骂俏，刚进来的那个落魄Alpha坐立不安，在地面没呆一会儿就站起来了。
他眼神飘忽，探头探脑地往四周张望，看看书，看看人，又看看站牌。
范利安觉得那人有些怪异。他没有刻意去想，三种可能性就跃然于脑海：
男人可能是学业不太顺利的成年学生，可能是生理有些残障的少数群体，最不济的，可能是精神患有某些疾病的人士——说这种最不济是怕他会伤害到其他人。
范利安本身也无事可做，对那人便多留意了一点。
没一会儿，男人拿了包放到了范利安正对面的空位上，然而人没坐下，依旧站着忙里慌张地到处探视。
这时，范利安发现男人在书背后也拿着手机，手机的闪光灯还亮着。
那人再次在地面坐下，用闪光灯照书本上的内容。
可是地铁灯光很亮啊，亮如白日，不可能这还看不清书上内容吧？
到站，地铁门在范利安那侧开启，男人站起来护着他背包占着的座位空位，等到地铁门关闭，看没人过去他那边坐又再次走开。
范利安给季明佑发消息：我看到了个有点怪的Alpha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起，又熄灭。
手机的主人季明佑正帮忙着打理路沅弄洒的酒。
路沅裤子上也湿了一点，用纸巾擦了也无补于事。
“要去洗手间整理吗？”季明佑站起来都有些晕乎了，勉勉强强地撑住精神。
“唔，”路沅喝过酒的身体感应得迟缓，被酒液打湿了也没什么感觉，“不去了。”
“路沅，明佑，老高……！”在唱歌的同事邀请起了还在座位上坐着的人，还动手过来拉人，“在干嘛呢？来唱歌！”
“我不去！你们唱你们的，我要喝酒！”刚才还在碎碎念的哲学家老高自顾自地给自己斟酒，倒一半撒一半。
“喝着唱！唱着喝！”
老高还是被拉走，酒杯在纠缠中又洒了一片，他连忙大口地喝掉一部分，拿着酒瓶还给自己倒。
包厢门关着，但只要有人走近，就能听到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喜的鬼哭狼嚎的歌声。
地铁上倒是安静，除了隆隆的机车滑过轨道的嘈杂声音之外，几近于无声。
范利安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看着他蜷在座位边上拿着书本，像是在看。手抖得厉害。
他心里隐隐约约升起点别的猜测，最初的或许有那么一点的对弱势群体或者落魄者的同情渐渐在消逝。
隔板是金属的，不透光，是半挡而不是全挡，隔板的另一侧便是那位站着的女性。
那人手机上的闪光灯还在开着，然而却没有照在书本上。人也小幅度地动作着，在找一个合适的姿势。
范利安看着他慢慢地挪开书本，慢慢地将视线逐渐转移到露出的手机屏幕，然后快速按了好几下屏幕下方，拍下乌漆嘛黑穿着长裤的臀腿。
——真大胆啊
范利安心中依旧觉得怪异，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他的眼神越来越冷漠。
还有一个站就到目的地了，他给季明佑发了这四个字之后，把手机熄屏揣到了兜里，站了起来。 [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