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路闻歌
都市
浓烟滚滚。一切都淹没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作响。呜咽声、喘息声、鸣笛声、呼救声,难以辨识的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纷涌而来,在心脏的剧烈跳动中,穿过鼓膜钻入大脑。宁时歌头疼欲裂。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她跪在地上动 朝路闻歌全文免费阅读_朝路闻歌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浓烟滚滚。一切都淹没在火焰中,噼里啪啦地作响。呜咽声、喘息声、鸣笛声、呼救声,难以辨识的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纷涌而来,在心脏的剧烈跳动中,穿过鼓膜钻入大脑。宁时歌头疼欲裂。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她跪在地上动弹不得,只依稀凭感官判断着周遭的情况。那火似乎离她很近,近得就像燃烧在身边,焦味刺鼻;又时而离得很远,在火光中依稀看见有什么顺势坠落。忽然一阵风从身边窜了进来,宛如恶魔附在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吞噬了巨大能量的火势骤然变得迅猛,顷刻间张牙舞爪!她的瞳孔紧缩,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费力站起,哭喊着朝大火中跑去。可腿上有种无形之力禁锢着自己,让她无法前进。头顶一阵吱呀响动,抬眼,不知名的重物化为一道黑影砸下,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啊——!”宁时歌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久久没有动。墙上古旧的钟表滴答声和心跳重合,她闭着眼睛,虚扶着胸口,大口呼吸。虚汗浸湿了枕头和背部,梦中那转瞬即逝的清明立刻化为乌有。本应想起的事情又悄无声息地钻回记忆深处,似乎不曾掀起一丝波澜。寒冬刚过,屋里暖气烧得并不热,窗缝里溜进的风吹着,汗水蒸发带来一阵寒意,让她实在想缩在被窝里不出来。只是,饥肠辘辘的肚子不看场合,叫得很大声。宁时歌揉了揉头发,没脾气地从床上下来,叉腰站在只有方寸之地的出租屋中央,随手叠好被子,打开了床头柜上的播放器,动人的钢琴曲从音箱中缓缓流出。音符流畅地盘旋在几十平的小房间,温柔的小行板在空气中飘散开去。伴着乐声,简单洗漱完,她从冰箱里拿了些酱香饼热上,边吃边盘腿缩在老旧的沙发上,打开了电脑的文档页面。要写些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她生命中缺失的一段记忆,总是以梦的方式复现。想记下梦里的细枝末节,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也可能什么都不想写,只是无意识的敲击键盘的声音能缓解心中莫名的焦虑。空白的文档,写写删删,最后又变成了空白。宁时歌索性闭上眼睛,合着乐声敲击着键盘。指法和乐谱是铭记在脑海里的,只需要跟着节奏活动手指就好……没弹几个小节,她就停了下来,心脏咚咚跳着,额角泛起些许冷汗,紧闭双眼,一小滴泪花顺着眼角无声的流下去。她眼神黯淡,幽深地凝视着摊开的手掌心,久久没有移动。楚霁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时歌瘫在沙发上对着电脑发呆。令人羡慕的长发四散着,白皙的大长腿从这头翘到那头,一动不动的样子让人还以为是化成了一尊不正经的卧佛,连她敲响那带锈的防盗铁门发出刺耳的声音都没能把宁时歌从放空的状态中唤醒。“宁姐,早!”楚霁收起宁时歌给她的备用钥匙,认命地走了进来,视线竟不知该落在这个坐没坐样的女人身上,还是在这破旧的小出租屋上。房间里简直没眼看,客厅空荡的根本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如果不是茶几上摆着一碟小菜和老干妈,真的以为这房子是当初还没租出去的模样。只有逼仄的卧室才能看出活人的气息。衣柜里塞满了衣服,柜外鞋盒垒了高高一摞,梳妆台上各种化妆护肤有序地排列。“早。”宁时歌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坐了起来,放下电脑走进卧室,调小音量以确保自己能听见楚霁的说话声。“发什么呆?刚睡醒?”楚霁一屁股拉着宁时歌坐下,往她身侧挤了挤,瞄了一眼茶几上的电脑,好奇地问,“在写什么?”宁时歌眼皮也不抬,随口道:“遗书。”楚霁险些从沙发上掉下去,她瞪大了眼睛,转身抱着宁时歌的脸仔细端详着,甚至用手掀起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这也没病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宁时歌嫌弃地推开她的手,懒洋洋地说:“逗你可真没意思,瞧你这紧张劲儿。请你做尸检给打折不?”楚霁这才反应过来是在开玩笑,正色道:“在法医面前说死活,你可真是百无忌讳。不过你要真想不开,看在我这两年为你任劳任怨的份上,遗产分我点呗?实在不行分我一个小鲜肉也行。”“男人没有,遗产没有的,我的命一条你随便拿。”宁时歌嘴角抿成一道弧线,挑眉看着这位短发及耳,打扮利落的挚友,为她也开始操心人间凡尘的事情而感到惊讶。“现在急着找对象了?当时你妈追在你屁股后面不让你走法医这条路的时候你怎么说的?”——我就是一辈子不结婚,没对象,也要学医,当法医!宁时歌至今都记得自己正在准备大一期末考试时被楚霁的妈妈请去家里,劝她宝贝女儿认真报志愿的模样,和当时楚霁气壮山河的回答。楚霁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你可别说我,谁有学姐你活得更令人迷惑?”宁时歌是她高中的学姐,大她一级,这一声“学姐”,一喊就喊了许多年。九中当年是卧虎藏龙的宝地,学霸横行,奇才遍地。宁时歌在其中极其低调而不显眼。可就是这样的她,高二在海外钢琴赛事中得奖,高三甚至申请到了巴黎国立音乐学院和费城柯蒂斯音乐学院,成为钢琴家的前途一片光明。谁知道这人扭头就不干了。白白浪费了一身灵性的根骨,偏偏考去首都C大,转了教育专业。C大当然也好,在国内外都是数一数二的。本该是光芒万丈的宁时歌,现在混了个没有编制的音乐老师,回到九中拿着不高的工资,租着离学校没几步路的古旧学区房,令人想不通。“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我心里可是玻璃镜照着清泉水,明白着呢。”宁时歌抬手轻轻拍了拍楚霁的脑袋,抱着电脑起身往卧室里走去。“我不明白的事儿多了。”楚霁蹭着头顶宁时歌留下的温度,喃喃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啊?我可一直以为有生之年能去参加你的个人音乐会呢,宁老师。”就像当年她不明白宁时歌为什么从来不接受媒体的采访和宣传一样,她现在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好一个人能活成现在这样。从认识她时起,她就像是没有过去的人,表面上风轻云淡,娇艳欲滴,犹如闲云野鹤一般,真正的情绪却不轻易外露。大学毕业后销声匿迹,和所有人断了联系,两年前才联系上自己。而那双属于未来钢琴家的双手,缠满了绷带。宁时歌脚步顿了顿,垂眸,轻轻将手指握成拳。“阿嚏——”门缝里溜进来的冷风让楚霁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喷嚏。她嫌弃地看着这小破屋,站起来边搓手边说;“你准备在这儿住一辈子啊,什么时候回家?”宁时歌在屋里挑着衣服,对着镜子比划着:“你多穿点,别冻着。回家?我没什么家好回的,过段时间再说吧。怎么样,好看吗?”宁时歌拎着衣架,纯白的长裙柔顺地垂在身前,飘逸灵动的材质和这个寒冷瑟缩的早春显得格格不入。楚霁抬眼,瞳孔紧缩。等身镜前的女人细腰长腿,酥肩窄腰,美不自知,左看右看。“好看!你也不看看你这风情万种的脸蛋儿,什么造型都好看。”把宁时歌夸得天花乱坠是楚霁从高中就信手拈来的事情,她蹦跳到宁时歌身边,端详着镜子里漂亮的脸蛋,大臂一伸,揽过她:“请问宁女士,九中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的男老师想和你组建家庭呀?”宁时歌斜睨着她,想到了些什么,很快又回过神,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楚霁指了指客厅地上的盒子,没好气地说:“来给您送快递啊。我和你商量个事儿呗,以后咱快递能别用我的手机地址了吗?你说说你,手机放那儿跟个摆设似的,家里不装wifi,上网还非得跑邻街网吧,生生自己活成原始人了!醒醒,这都什么年代了!”显然快递比唠叨更吸引人,听了楚霁前半截话,她立刻放下衣服,大步至客厅,徒手拆了快递盒,将里面的节拍器小心翼翼地捧出来放在茶几上。“这什么?”楚霁眨了眨眼睛。“我以前用过的同款机械节拍器,据说都停产了,找了好久才淘到的旧物呢。”宁时歌眼睛亮着,轻轻抚摸了两下,取下透明盖板,上了发条,滑动金属块到72,轻轻拨动指针,“哒哒”的摆动声有节奏地响起,声音清脆悦耳。是熟悉的感觉。她闭上眼睛,脑海里似乎有旋律应声而起。“你来的时候街对面的网吧开门了吗?我得去给商家一个好评。”宁时歌小心翼翼地放回盒子,起身道,“你下周有空吗,我刚从老师那儿收到两张音乐会的票,一起去?”楚霁撇撇嘴:“没兴趣。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清闲吗?我要是今天不用上班,哪里还需要一大早跑来给你送快递,亏我还怕你买了日用品姨妈巾什么的急用呢!”“怎么,又要加班?”宁时歌毫无顾虑地在楚霁面前脱掉宽松的睡衣,又套上一件薄毛衣,披上棉衣外套,撩起衣领里的头发。“可不嘛,又有案子了,一大早没睡醒就刚接到上面的电话,估摸着这次得在单位住个几天了。”楚霁看了眼表,麻溜地站起来,“哎哎哎不说了,我先撤了,再晚点刑侦队那位队长能把我手刃了。”宁时歌一听,赶紧推着她的腰往门外走:“小命要紧,走,一起下楼。别耽搁正事。”楚霁不明白这个女人哪来的那么大劲儿,几乎是把自己抱出了门。她一边探头看宁时歌锁门,一边按着被她捏了片刻就发痛的腰:“我的姐姐唷,你倒是轻点儿啊喂。哦对了,我昨天听说局里在查什么,需要排查市里的网吧,你等会去的时候注意一点啊。”宁时歌刚戴上口罩和手套,双手缩进口袋里取暖,声音闷闷的,奇怪地说:“我?我堂堂人民教师、优秀公民,有什么好注意的?”楚霁白了她一眼,捏着她娇嫩的脸颊,一字一句地说:“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你前男友,林朝阳。我怕万一你俩见面就打起来,妨碍公务,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