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京

“好!”

城池内一座蛛网遍布的破庙中,一口大锅架在得来不易的木材上,内里小小的白面团在其中翻滚,汤清如溪水,唯有几片地里挖来的野菜点缀。一群身着破烂衣裳的人眼冒绿光,手中拿着缺口的陶碗,紧盯着正在搅拌的木勺。

“别动!”

一男子不知不觉中伸手触碰到了木勺,肚子里水声晃荡得响亮,被打了下手,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抱歉。”

祁丰广与章安乔踏进来时,众人正随意蹲坐在封死的木窗下,狼吞虎咽地喝着面汤,两个陌生人站在面前也不曾将他们的目光吸引。

“我乃暂理风城的祁丰广,如今到此,想向你们了解一些事情。还请诸位实言相告!”

话仿若并未传到众人耳中,即使碗里的汤已经见底,毛绒绒的发顶深埋在其中舔舐,可见这人是真饿得狠了。

忽然,一只死虫映入众人眼中,原是章安乔拿着布包一一递到众人的眼底。面汤的吸引力在此刻彻底消失殆尽,甚至有男子看到虫子后双目圆睁,瞳孔放大,惊恐不已打碎了已长久使用摩挲到光滑如瓷的陶碗!

啪!

章安乔立即逼近,将虫子递得更近,“敢问您以前见过这种虫子吗?”

那男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随手推开章安乔就要朝庙外跑去。章安乔眼疾手快合上了布包,反手擒住男子手腕,手上的银针在男子眼前晃荡,“可别看这针细,刺入皮肤也是很疼的。你知道人身上都有穴位吗?有可能这一针下去,你就开不了口,也有可能……”

“慢着!姑娘饶命!”男子着实怕极了,和盘托出,“先前我们承载城民的希望前来此地借粮,然而风城不知何时广种药田。现今已经要准备过冬食粮,我们眼见风城的百姓存粮不多,也是苦恼。有一天忽然有个人带着一个琉璃壶找上我,说里面乃是罕见的神药,与水交融,作物便会增产。”

章安乔还未曾言语,一旁的祁丰广眉头紧皱,质问道,“那琉璃壶里可有白色虫子!”

男子被祁丰广的气势震慑,绕到章安乔的身后,胆怯地望着这少年郎,言语间更显踟躇,“呃,有……有的。”

这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动肝火,惹得章安乔多看了几眼平素里冷静和气的少年将军,男子趁机极力抵抗,收回了自己的手腕,兔子一般飞奔起来,眼见就要逃脱!

咻!

两人齐齐追赶到破庙口,即将再次拿住男子,暗器却刺入章安乔的手臂,祁丰广也不再理会那逃跑了的男子。喝面汤的众人均慌了神,缩在角落。

湛蓝色的大袖中是章安乔平素调配的药粉,特意用来应急,却不承想竟自己先试用了。此刻她的手臂已僵直麻木,祁丰广慌了神,把袖袋中的五颜六色的药瓶皆拿了出来,望着女子骤然苍白的脸色,凌厉的凤眼这时泛出水光,“章安乔,到底是哪一瓶!”

眼前的女子再没有意气风发的模样,眼睛缓缓即将闭合,忽而猛睁眼,牵动嘴角笑了,“将军,是白色的那瓶!”

祁丰广忐忑地捧着白色小瓶递到章安乔的手中,正欲帮章安乔上药,却被阻拦,章安乔单臂捋上衣袖,露出鲜红伤口,完好的右臂拿起药瓶,用牙齿咬开布塞,将药粉倒入伤口上。所幸,这暗器竟然无毒,章安乔倒药粉的速度忽然变缓,“麻烦祁将军将撒偏的药粉接在掌心。”

在破庙外等候的众兵士等候许久,始终不见将军与章医师出来,可没有将军的命令他们也不得擅自行动。还是有位极其崇拜祁丰广的莽撞兵士先行闯入,众兵士才随其一起进入破庙,随即见证了将军饱含耐心地接住药粉,神色认真地仿若在观测将与敌军交战的山川地势。

一点没漏地完成了章医师交代的任务,祁丰广直起腰来,转眼扫过围观的兵士们,白净耳垂爬上一抹红,“都看着作甚!把这里的人给本将军带走!再者,方才出逃一个男子,可曾抓到?”

兵士们此刻才意识回笼,他们面对的可是说一不二的祁将军,一个个垂下了头,“是,将军!”

最先闯入破庙的兵士却丝毫没有那个觉悟,眼睛滴溜溜地在祁丰广与章安乔身上打转,“将军,那人早死了,出了破庙还没待我们擒住他,一枚暗器就射中了他。当场毙命!啧。”

这是哪里来的兵士,怎么从来没有印象?不待祁丰广细想,章安乔已恢复精神,当即要去看那男子的尸身。

男子嘴唇颜色正常,心脏正中插着小指粗的银色钢针,一击毙命,缓缓拔出,血液才自体内外流。这是个高手!

一行人返回军营,仔细盘问过无故城的百姓后也未曾发现任何问题。老翁带领着一众百姓,但年老体弱,百姓更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究竟暗器从何而来,这些人又该安置在哪里?

黑云压住晚霞,兵士们正遵祁丰广的指令摆弄床板与桌凳,已经余下了两间空营帐。

无故城的百姓正四处张望这来之不易的营帐,遮风避雨,这正是他们渴求的。家里的老人与稚童均在等待充足的粮食,如今可如何是好?

远处的马匹嘶鸣声愈加近了,从马匹上下来一位一身书卷气的文人。这文人一身红袍加身,身着乌国三品官服,其后并无侍从,也未曾乘坐软轿。下马来作揖,“在下久闻祁将军的美名,今夜来此,能够面见战功赫赫的祁将军实乃司某的荣幸。”

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双臂环抱于胸前,满是戒备,“有何贵干!”

“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方才被任命风城的城主,将接管一切事务。丞相请将军速速班师回朝,还望将军见谅。”

“那祁将军需要什么时候赶到京都?”

司尹这才看向祁丰广身旁的女子,这女子有意思,身为女子,夜间却待在军营里,将军未曾答过的话这女子却先行抢答,祁丰广也不曾阻拦。

“这几日吧,途经无故城时受到无故城主的委托,这无故城的百姓我就先行安排到他处了。毕竟两座城池的事务总该告知无故城主一声,在下还须与新上任的无故城主交接,将军自便。”

祁丰广嘴角紧绷,已有愠怒的迹象,“这些人干系到风城无数百姓的性命,你怎能将其带走?”

扑哧,身旁的女子笑了起来,祁丰广的目光变得柔和,冷白的烛光映在他的眸中有了温度。章安乔此刻真正显现出女儿家的俏皮,“将军也不必过于在意,就让司城主将人带走吧。兵士们也能安稳睡个觉。”

一向有着预言师般别号的章安乔得军营上下信任,祁丰广至今仍未梳理明白为何章安乔要他将人交于司尹,即使他是新上任的城池主,拥有丞相所下达的旨意,但连乌国皇帝也要给祁家的面子。他未尝不可争取将人留住细细探问。

连续两日过去,风城的百姓与兵士们完全根治了疾病,都对祁丰广敬佩不已。药田初具规模,章父与章母前来送别。与旁人不同,他们最不舍的是自己的女儿。

经过章安乔调制的药袋,章母每日的闲暇时刻都谨记覆在眼睛上方,是以眼睛视物清晰了许多。平素里不肯流泪让女儿担心的章母今日完全忘记了章安乔的嘱托,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与章安乔紧握的双手上,“小乔,非去不可吗?回京都路途遥远,时刻跟随着兵士与祁将军,护得自身周全。”

章安乔望着章母哀切的神情,探手拂过章母被风吹乱的发。发中已有多缕白色,心脏被刺了下,轻柔梳理过章母的白发,又看向向来沉默寡言的章父,“爹,娘,此事关涉到很多人的性命,孩儿不得不去。暂时不能在爹娘面前尽孝,只愿多写些家书好让爹娘安心。近日风越来越大,爹娘要早点归家去。”

“爹娘会等的,小乔一定要多寄家书!”

二老的身影随着马车走动越发模糊矮小直至消失在章安乔的视野。司尹安排的马车散发着红檀木的味道,内里有小案,茶水、甜点一应俱全。本是为祁丰广准备的软轿如今章安乔却坐了进去,她放下灰纱制就的帘,下一瞬,帘从外侧被掀开!

是那个最先闯入破庙的兵士,他一手拎着薄帘,眼神直直望着章安乔,须臾,双眼向里望去,像是在找什么人。仔细看过后他唤住章安乔,“章医师。”

所有的兵士按照乌国礼制均需在马车后列队行进,这人已破了礼制,祁丰广在马车前身骑黑色骏马无暇顾及,倒是给了这兵士可乘之机。

“你有事情吗?”

兵士随着马车的晃动快步跟上,微有些喘,“有事,哈,我,我想提醒章医师此番路途凶险,一定要注意提防所遇见的官员。还有,协助祁将军探破白色飞翅虫的来源,此事还只是个开端!”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针推女主在古代治病种田啦
连载中星星上上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