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恶疾

此言一出,章安乔嘴角慢慢紧绷,这里的人鲜活、无比真实,死亡甚至更加逼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时她已没有心思再看祁丰广一眼,快步走到木桩解了拴马的粗绳,修长的腿纵伸一跨骑上高大的红棕色骏马,勒紧缰绳调头就走。

祁丰广见状,随即骑上另一匹马与章安乔策马同行。而今的女子骑马很是英姿飒爽,速度快得惊人,他竟险些没能追赶上去。

“章医师,百姓现都安置在东边东军住过的空闲大宅。曾听你讲述,尸身能看出得病的诸多端倪,因此,我已派人将死去百姓的尸身妥善放置在西边林间临时搭建的茅草屋中。”

祁丰广仅能望见女子坚定的侧脸,目光向着飞扬尘土的前方,再没有其他。章安乔也未做应答,祁丰广眼眸垂下须臾,加快了速度追赶已经跑在前方的女子。

细碎的尘土随着马蹄飞扬又落在东边一所规模宏大的宅院,足以容纳几百人。谁曾料想这所宅院竟是古互为了搜罗美人而耗尽这所城池里青壮年的血汗建立起来的。

如今宅院里也处处是血色,太多了,实在是太多百姓了!有的百姓们甚至仅能躺到在宅院的石板地上,秋风瑟瑟中却无衣服遮蔽,咳嗽声此起彼伏,粗麻衣服上皆是血斑。

一位老人银白的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回光返照的光泽,咳嗽不止,脸上却带着和煦的笑容,看着章安乔的神色就像望着孙女般慈祥,“早前就听兵士讲喽,祁将军初出茅庐让一位女医师坐镇营中,看来即是姑娘了。姑娘实属有大才的妙人啊。”

眼前闪过另一位和蔼的老人,章安乔的眼眶也遭了这秋伏的怜爱,发热滚烫,迅速拿出银针,“老人家,您省着点力气。接下来会有点疼痛感,您要忍耐些。”

无声笑容中,老人的眼角处漾开层层波纹,那是岁月的痕迹。老人默不作声地忍受银针所带来的细微疼痛,目光未曾离开过章安乔。章安乔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在老人身上施针,抬眸时,眼睛却已蒙上一层薄雾,看不清景象。

寿终有时,仅有一针的时间,这位老人大抵在针入体内已经身亡,脸上依旧是浅淡的微笑,眼眸自然闭合,身旁也未曾出现一位子女。章安乔默了默,将针从老人体内取出,老人应该好好走一程的。而她的手指却似痉挛颤抖不止,几次也没能将针取出。

祁丰广踏步上前,稳稳地将针取出,再无任何言语。

是啊,这针已不能再用了,但她还需要很多很多的针。回头时,章安乔的脸上已没有了脆弱,快速大量宅院中的人数,话语清晰,“麻烦将军将参加过每日医学学堂的兵士都带来,我留在这里救治病人,要快!”

她的话语向来如此,情急之下不会讲解过多。祁丰广应了,转身朝着来路折返。

再次归来时,五十人一人的马匹踏过大地迫使大地发出震动,晚霞悄然露出脸,宅院中的咳嗽声已然小了,兵士们只见他们的章医师不停在病人旁移动施针,移动时不时空出另只手来轻揉眼睛。

一位兵士向章安乔挥手,“章医师,我们兄弟悉数在这里,任凭章医师吩咐!”

章安乔半跪在地,闻言也不曾抬头,正要为一位中年农家妇起针,即使一人救治诸多百姓,声音仍铿锵有力,“大家上前来,快!好,我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扎一个穴位,鱼际!你们一定要看仔细,这个穴位在大拇指与手掌所连接的地方的中部。注意,一定要找到白色皮肉而不时红白相交处再进行施针。施针时要久做停留再取出,用过的针妥善收好不能再用!”

“记住章医师所言,立刻救治百姓!”

祁丰广以身作则,率先从所带药匣中取出多枚银针,颇为小心地刺入百姓的穴位。其余兵士皆自行探手拿出银针,开始救治百姓。

章安乔终于舒缓一口浊气,被祁丰广命令到一旁指导兵士。的确,兵士们听过了诸多医学知识,但若真上手,难免不了会出现差错。所以章安乔就开始了巡视督导。

一轮弯月升至繁星遍布的夜间,日光又将它悄然替换,烛火苦尽了泪,又在白日凝固。所有的百姓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而章安乔的表情却愈发凝重,正欲独身上马却被打断。

“章医师,这是要去哪里?病情已然控制住了,为何章医师看起来却仍忧心忡忡?”

“眼前这病情被遏制住了只是表象罢了,现在还没找到疾病的源头,百姓的情况可能还会恶化,我要去西边看看尸身。”章安乔目光短暂停留在祁丰广身上又移开,动作不停,上了马。

“我与章医师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于情,女子体弱且劳累整晚,体力必然不济,于理,身为这一方城池的暂时城主,祁丰广也该对自己的子民负责。

清晨的日光照耀保存完好的尸身,面容各异,老人幼童无人幸免,紧闭屋门吱呀打开,散发出难闻的气息。

章安乔面不改色,从一具具尸身旁走过,走到幼童的尸体旁蓦然停下了脚步,拿出随身的布包抽出麻布轻柔地在幼童身上揩过,仔细收好,“将军,最近有什么异乡的人来过吗?还请将军派兵士去取些河里的水来。”

祁丰广闻言刹那间顿悟,“最近是有无故城的百姓来到我们风城借粮,但皆数经过了城门口兵士的探查。至于河中之水,我立刻动身去取!”

祁丰广转身就要离去,余光却见旁边的女子摇摇欲坠,连忙扶住,“章医师先行回军营休息,我去去就来。”

也许是近一天未曾进食的结果,章安乔腹中空空,眼前一黑,用力掐了把自己的虎口处,方从天旋地转的状态中恢复,看向祁丰广扶住自己的手。祁丰广触电般立刻松了手,转身离去。

回到军营吃了些许食物,安抚过饥饿过度的胃,章安乔开始细细思索麻布所包裹的虫子。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白色小虫,从幼童的鼻腔中爬出,极其微小,小米粒一般大小,却仍然存活。若非这虫子自己动了下,章安乔还未必能发现这是个活物。这物的来历绝不简单!

可是又有谁处心积虑残害无辜的百姓呢?东军的目标是争夺土地,如果施展这种手段也应该在兵士们施展。无故城的百姓经过战乱与剥削,且地势高、险峻,普通农作物种植不了,借粮食来度过难关也不是不可能。

章安乔直觉这是一场命不由己的漩涡,前路难辨,敌暗我明。一走了之?不,这个朝代烽烟四起,各处残损遍地。爹娘,未收获的药草,没能根治完全的偏瘫兵士,这一切又该如何?

忽然,红色的果在眼前晃荡,原是祁丰广回来了。历尽沙场的将军终究只是少年,在这清爽的清晨微微出了汗,有些腼腆地把果子递给章安乔,“章医师,此物是我去河边时一户农家所赠,想来早晨你应是饿极了。”

随即,他从袖口中拿出了用茶壶装着的河水。想来是一路仅用一只手策马,另一只手稳当护住水壶,壶身才能始终保持干燥。

章安乔接过水壶,一场小心地将皮质水壶壶盖松开一条缝,目不转睛地看向内里,“谢过祁将军了。这果子你留着吃吧,我已经用过早饭了。不过这水壶是不能再用了,祁将军也要小心,最近不要让百姓和兵士喝河中的水,取河中的水用了。先都用军营掘的井水吧。”

祁丰广的眼神暗淡些许,出了营帐安置辛苦的兵士。

往来城池的百姓还没逐一甄别,这河水却着实出现了问题。唯一的一条河流出现了问题,吃水、灌溉这些都是大问题,恐得发现新水源。

以前也有位老人给章安乔带水果吃,不过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章安乔日有所思,于半梦半醒间梦见了久违的爷爷,她留恋不已,爷爷却发怒着劝她离开。醒来时,冷汗已浸透中衣,身体开始发热。

营帐外有人呼喊,“章医师,出大事了!”

章安乔的营帐外灯火通明,她披上外衣出了营帐,只听得一位兵士急切的声音,“章医师,兄弟们开始发烧、呕吐,您快去看看吧!”

浑浑噩噩间,章安乔随着兵士来到宽大营帐,看到了兵士们虚弱痛苦的神情,心中一紧,恢复了几分清明。太快了,还是大意了!这背后的人着实该死!

中医系统从未如此及时地出现,此刻倒是时机正好,“小九九检测到宿主的生命遭受威胁,请宿主提出要求,宿主仅有一次机会,如若失败,便是真正死亡!”

原来是这样啊,这病可真是凶险。兵士们与百姓都需要治病救人的医生,她还不能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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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推女主在古代治病种田啦
连载中星星上上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