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雨

果然,章母的眼圈通红,是哭过的,“乔儿回家了。今日去军营与那将军谈了些什么,可是有什么事情?”

侯丹慧专注地盯着章母的眼睛,脸上出现一抹自嘲的笑,“其实,我在家门外听到了您们说的话。我的确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安乔她已经离开了你们。对不起,占据了她的身躯并非我的本意。如果您不想见我,我以后会住到军营里。”

相比较章母而言,章父更加冷静,不过眼圈也是一片红,“怪不得你,是我们乔儿没这个福气。是我们无用。”

章母眼中又含了泪水,上前揽过侯丹慧的手,轻拍了拍,“姑娘,既然你在安乔躯体内存活,这就是一种缘。”

章母声音略带哽咽,“就是请求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侯丹慧嘴角不可抑制地略微扬起,语气轻快起来,“好,从今以后我就是章安乔。”

晚间就着蜡烛的光,侯丹慧第一次仔细观察了章安乔的脸。侯丹慧的脸总有去不掉的婴儿肥,而章安乔是标准的瓜子脸,眉峰稍高,一双狐狸眼最为突出,想来平素里总是盛满忧愁。片刻后,侯丹慧终于把铜镜放下,叹了口气,躺上已经熟悉的床板。

翌日,章父与章母吃了几日加过药粉的饭菜,身体已经恢复如常,在田地里栽种章安乔从系统那里索来的奖励,中草药种子。章安乔近日经常午时才起今日也是如此,章父从田间抬头的一瞬看见章安乔孤身背着行囊走来,立刻叫上章母一起去送别章安乔。

章父章母很是依依不舍,约莫是将章安乔看做了第二个女儿,再次送别女儿终归心有所忧,一路跟随章安乔走到军营的门口,被两个兵士拦住。章安乔眯起眼睛,唇角向上提起,露出酒窝,直直地挥舞手臂,“爹,娘,赶紧回去吧。”

待章父与章母转身后,章安乔使出最大的力气让这对爹娘安心,“我每夜都会回家!”

章父与章母不忍回头,擦干了眼角的泪,回去了。

章安乔转身进了军营。六名军医拦住她的去路。其中两个还抬了一位伤员,双腿颤巍巍,连双臂都发着抖,瞧那模样,约莫是从不强身健体的。这时,其中一个开了口,“小小女子,怎敢干涉军中之事!不要以为将军让你留下你就可以安心呆在这里。我们每位军医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入选的,姑娘又有什么本事?这位右半身动不了的兵士。敢问姑娘可能治好?”

显然眼前这个吊梢三角眼,语气傲慢,贼眉鼠眼开口讲话的人就是这六个人的主心骨了。

时代不文明,思想不先进,果然会有这样的人存在,章安乔脊背更加挺拔,目视讲话的那个军医,“这样听来,您是很有能力的军医?您不愿意我在这里,您就去找将军。您不是有能力反驳将军的指令吗?”

李水光一点也不满意章安乔的反应,怎么回事?她不应该眼泪一掉包裹一甩,自行离去吗!怎么如今她如此镇定,难道有什么特别的招数?李水光有些不敢应答,但一想起自己的父亲在宫中做太医,又有什么可怕这弱女子的!“小小事情岂敢麻烦将军!你这女子,别是不敢医治吧?”

章安乔神色未曾改变,自信从容,“如果我能将他救治好,你们今后就不能再找我的麻烦!”

章安乔径直走到兵士面前,要了把剪子剪开衣物,将兵士右边的衣物缓缓褪去。乌国所有城池女子出嫁前均不得与外男有近距离接触,女医师本就稀少,男子找女医师看病的更是少之又少。章安乔却毫无顾忌,她勇敢无畏,凡间世俗礼节束缚她不得。

手指灵巧似翻飞的蝶,银针在指间是那蝶上的银色光辉。兵士动弹不得,神情从害羞变换至疼痛皱眉,再无暇顾及男女之别。

终于,蝶结束了飞行。章安乔口中的歌声也停了,神色愉快,拍了下兵士正常的左肩,“日后两三个月,我会每日前来为你诊治。”

祁丰广悄然随着兵士们围观了好一会儿,看来,这病症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了。章安乔宛如幽谷内无所不在的迷雾,祁丰广身处其中,无时无刻不在探究这薄纱似的雾气的真正面目。他以后不会再无聊了,这个人极其特别,足以吸引他长久的注目。明明已经得知了答案,但问句还是脱口而出,“短时间内不会好吗?”

章安乔瞥了祁丰广一眼,进行讲解,“这位兵士麻痹的右侧肢体需要时间来恢复。现在仅凭一次针灸是不可能立刻恢复独立行走的。需要一次次的针灸帮助他舒活经脉,不能急。”

此刻那六名军医噤若寒蝉,看来,中医系统的人物介绍果真是不出错的。祁丰广年纪虽小,手段却严厉苛刻,手下的兵士皆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白日晨跑温医书看病救人,夜晚教授爹娘医学知识的生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淌在时光的消逝中。

驻扎在这里的兵士伤亡均不小,因此未能立刻返回京都领取皇帝的奖赏。在祁丰广的带领下,他们日日帮助村民种田,甚至连章家的房屋都是兵士们修理好的。起初,有些兵士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祁丰广就日夜看管兵士去做,自己更是以身作则地做了表率。如此连百姓皆知,祁将军的话,言出必行。

兵士们日夜劳累,避免不了发现自己有些腰痛背酸,章安乔就会强硬地让他们面朝下平躺在床板上,地上摆着一圈透明玻璃圆口罐。这物件他们只听宫中的达官贵人讲过,有一个邦国每年进贡给乌国皇帝透明琉璃罐,据描述,那物晶莹剔透,和章安乔带过来的罐子颇为相似。那大小不一的罐子经过清洗在他们身上轮番使用,首次用过后,兵士们背上似起了大包,皮肉肿胀,但没过几天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背不疼了,腰也不酸了。因此,章安乔在军营中声望日渐累积。

更难能可贵的是,章安乔倾囊相授自己的医学体悟与知识。世事艰难,有这么一份手艺,就有在这乱世活下去的希望。兵士们出生入死,月钱不多,看病总要花掉很大一部分银钱。且大半医师不愿透露治病的药方。这才造就了有病只能靠医师治的状况。

军营里章安乔特地开展了每日医学学堂,学堂上由她监督指导兵士互相走罐、拔火罐等,日积月累,兵士们也能互相进行一些简单的推拿,倒是省了章安乔不少的功夫。兵士们对每日医学学堂很是热衷,除去必要的事情,几乎从不缺席。

近日,每日医学学堂讲解了新的知识,那就是种植中草药材。

“各位兵士都知道,我们营帐旁都是未开垦的空地。我们要知道,根据气候选择种植何种药材。我们这里天气炎热,因此适合种植黄芪和海沙参。”

章安乔的讲解通俗易懂,且语气就像日常闲聊一般,所以兵士们的求知欲都很强。

“章医师,什么是气候?”

这里没人称呼她为小娘子,因为兵士认可章安乔的能力。

李水光和其他的军医混在兵士中常来听讲,也了解了很多医学知识。学堂上着医学课,他们在下边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军医用手肘碰撞李水光,压低声音,“李医师,我们不该这么对待章医师。她是认真治疗兵士的好医师,而且学识渊博。”

听话的人却不这样想,他毫无顾忌,不在意是否会打扰兵士难得的学堂时光,“时间还早!章安乔得意不了多久!”

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下踢翻了木头凳子,扬长而去,惹了众多的兵士抱怨。只留下说话的军医一脸懊悔,尴尬地笑着。

这天章安乔依照惯例走过田地回去章家,看着自家田地所种的马钱子等药材倍感欣慰,忽然,背后有人拍了章安乔的肩膀!

章安乔转身极速抬腿发力踢到来人,那来人竟是祁丰广!

饶是祁丰广久在沙场也不得不承认,就连他在章安乔的动作下也后退了一步,看来身子的确是养好了,面色也比往常更为健康,月光下有些红润的脸颊肌肤很细腻,远胜于那些世家女子。

“抱歉,在下唐突了。”

今夜确有歹人,不过那歹人不是祁丰广,而是被祁丰广打晕留在田地里的黑衣人罢了。

女子与众不同的高马尾随夜间的微风发丝飞扬,言语间没有歉意,反倒戏谑着打趣,“将军,天色已经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少年将军不复以往的冷静持重,修长手指轻轻摸过鼻子,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章安乔,“我,本将军是来看看开垦的田地如何,不曾想天黑,竟走错了路。章医师也要当心自己的安危。”

祁丰广请求章安乔小心行事,还制定了值班计划,夜深时不同的兵士轮流护卫章安乔安全回宅。他们还不时互相切磋武艺让章安乔旁观。旁人怎知章安乔小小的身躯里是跆拳道黑带的灵魂,但她依旧认真观摩兵士的招数。

连祁将军都未曾料到,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今日每日医学学堂已经结束,章安乔在自己专属的营帐里温习医书,偏瘫的兵士经过治疗已经康复,但某些时刻仍有一些不利索,这是得好好解决。章安乔看着医书,中医系统还是有些作用的,比如这医学典籍,这个朝代根本就没有。

营帐突然被掀开,这是白日里很少有的事情。祁丰广神色着急地踏进来又意识到什么退了回去。章安乔把书收回中医系统给予的空间,出了营帐,祁丰广鲜有这样焦急外露的神色,章安乔被逗乐了,“怎么了,将军?”

“章医师,我们城里忽然出现了急性病症,还会传染。百姓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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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推女主在古代治病种田啦
连载中星星上上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