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若芯带着木羸又去了好几个姑娘的房里，怎是一个赏心悦目了得，看的木羸都恨不得□□生出罪恶来了。
这女子是真好看呐！还都不重样呢。
到了第四日，若芯似乎也倦了，一早牵着木羸绕着楼里走，出出进进的姑娘们身段都是好的，摇摇摆摆目不暇给，两人擦着边来到一间竹香四溢的门口。
“慧姐姐。”若芯在门口的帐前轻声唤道。
“是若芯吗？进来吧！”
这慧娘说话的声音很轻，淡淡的没什么情绪，木羸本以为慧娘人也该淡如菊，却没想到她又打眼了。
但见慧娘正盘膝坐在窗下，窗外的清风扶动她鬓间的绒花。她打扮清雅，头上没有贵重的首饰，人也温柔恬静，一进屋内仿若不在青楼之内。一双杏眼丝丝含笑，亲和力扑面而来，右边眉头处一颗痣本是瑕疵，却不知为何，比没有还显妖娆百倍。
“是玉娘挑中的孩子？”慧娘上下打量木羸，浅浅的笑了，笑得如沐春风。她轻摇着头道：“这个玉娘啊，眼睛是真毒，这孩子藏得这么深，还是让她给瞧出来了。”
木羸听慧娘的话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可自己也没藏什么呀！
“是呀！妈妈让咱们姑娘看过了，姑娘说她学不了舞，再让慧姐姐给估一估。”
“嗯！”慧娘站了起来，由是她一身温婉，丝毫不似青楼女子，到像是大家闺秀的小姐，浅绿色的纱衣衬得她气质脱俗，不由得人心生怜惜。
她起身走到木羸跟前，竹子的香味随着衣襟摆动若隐若现的。牵起木羸的小手到窗前坐下，若芯不知何时端来了一个棋盘，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几上。
“可见过这个？”
木羸摇了摇头，她其实是见过的，只是不是这辈子。
论下棋木羸上辈子也就算个玩票的，下得不专业。况且古代围棋和现代围棋区别还是很大的，古代可是白子先行。这些上辈子的知识储备在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用，毕竟上辈子的书本里根本没有如今这时代，这东西叫不叫围棋都还不知道呢。
“我来教你，咱俩下一盘。”
那之后，慧娘开始讲棋，她遂拿起白子来，果然是白子先行。
若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端来了点心和茶来，四种各色的果子好看极了，味道也定是更好。
木羸学得极快，毕竟是上辈子下过围棋的，和慧娘不出半个时辰，便对弈起来，再装下去，她可就要露馅了。
古人对棋的胜负欲很淡，并不像电视剧里动不动就回来再战。和慧娘对弈不足一刻钟，木羸就露出明显的破绽来。慧娘也在此时戛然而止，让若芯将棋盘撤了下去，将点心摆了上来。
“玉娘眼光确实独到，你以后就来我这儿吧！陪我下下棋。”慧娘斟了茶满杯，头也不抬的道。
.连木羸都没来得及回答，就见旁边的若芯脸色大变，木羸扭头看她，见她眼眶竟然都红了起来。
慧娘也瞟了若芯一眼，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晚上还是若芯端了餐盘上来，她显是哭得厉害了，眼睛肿得不行，脸颊上的皮肉有些皲裂，嘴角怕是咬得，隐约渗出血来。
“若芯姐姐，你怎么了？”定是和自己有关系呀！木羸这样想着，也没什么好气的问她。
若芯既咬破了嘴角，又哭成这个样子也坚持上来，肯定是有事必要今天吐出来才能痛快的。那她又有什么地方可躲，不若就把话摊开了说，何必假假估估到让人难受了。
放下碗盏在桌子上，若芯才刚一扭头，听了木羸的话脚步骤然停了，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背对着木羸愣愣的站着。
“姐姐就直说吧！你既已经来了，想好的事，若没出口，下去了也是不消停。”
听木羸语带讥讽，似是不悦，若芯腰杆反倒挺得笔直了，薄薄的肩膀撑了撑，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来，好似才下定了决心一般道：“素芬妹妹，我待妹妹可好？”
素芬妹妹？
木羸一时间没习惯素芬这名字，愣了一下才警醒素芬就是自己啊，便道：“姐姐带我自是极好的，所以我才不明白，你这是为何？”
但若芯的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刚刚还抖擞的肩膀突然又塌了下来，眼神也刹那间黯淡无光了，好似有话本欲分辨，偏又咽了下来，悠悠的叹了口气道：“妹妹还小，也是不懂这些的，我像妹妹这么大的时候也不懂，还当被哥哥嫂子卖到这里来是好事儿呢！巴巴地谢了又谢。哼！”若芯冷笑出声，低眉顺目的敛下头： “看看那些锦衣玉食的姐姐们吧！每天都美美的，受人追捧，要什么便有倾慕的公子巴巴地送来，哪怕是眉头稍稍的凑近了些，耳朵里便挤满了嘘寒问暖，她们真还都信了。”
“然后呢？”见若芯眼神都飘出了窗外，木羸果断的打断了她的话，已经发生的事都叫既定事实，她若芯也绝不是因为哥哥送她来窑子的事这般伤心，何必扯些没有用的。
“没什么，妹妹好好学棋，跟着慧娘姐姐是最体面的了。”若芯说着，眼眶中一大股眼泪夺眶而出，惹眼极了。她本来眼睛就大，这水汪汪的一坨又一坨看得人抓心挠肝的。
“别别，别，你把话说清楚，我就见不得你这种说一半，咽一半的。”木羸人虽然五岁，魂可不是。
“明儿我就要去做红倌人了，祝妹妹前程远大。”
若芯边说边哭，颤颤巍巍的身子且福了福，嘴角不住的抽动，话也说罢，她已然泪流满面，扭头跑了下去，留木羸一个人愣在当下，心说，还祝什么祝？整得一手好事儿。
木羸气呼呼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嘟囔着，做红倌人就做呗！有什么了不起的。突然她又念叨了一句红倌人……
木羸自然知道古代妓女有红倌人和清倌人之分，但那不是女子签下卖身文书时便就决定好的吗？
木羸愣愣的，筷子含在嘴里咬了又咬。
红倌人没名，接什么客人自己也做不得主，只是男人有钱便能得到一夜的清风软玉，末了大多没人愿意赎她们的身子，况且干得还都是体力活，计件的工资，靠她们自己一辈子怕是也攒不到赎身的钱，如果真的是自愿签的卖身文书，又怎么能有女子愿意做红倌人呢？
此时木羸犹如醍醐灌顶，她扔下碗筷跑出房门，忽看见一个眼熟的姑娘，好像是叫香芹，也顾不得对不对了，她张口就喊：“香芹。”
那姑娘果然停了下来答道：“是。”
什么天大的事，饭还是要吃完的，浪费是极大的犯罪。
木羸端着小饭碗，一口一口的品着菜，单是今天的这口吃食也还是让她舍不得的。
罢了，咱不能总抢别人的不是。
上辈子起就是这样，别人抢了自己的，抢也就抢了，还见他人得意洋洋的嘲弄她痴心妄想，但若是她抢了别人的，就总是会心有不忍，非要哪一日吐个干净才好。
若芯也确实可怜，若不是香芹说了，木羸也不知道这青楼里的女子活得属实不易。她已经十五岁了，赶明年若是还没有被妈妈签成清倌人，就要去做红倌人了。
若芯长得漂亮，又和玉娘学了好久的舞，她们这种不似教坊司里的女子，样貌平平也可卖艺不卖身。清倌人，只有品色俱佳的女孩子才能做得，若芯就是这一群姑娘里年岁最大，也是才貌最好的那一个。如果不是平白多出了自己，待前面几个姐姐哪个入了良府做妾，或者赎出了身子，若芯就可做清倌人了。
“谁家还嫌红倌人多呀！妈妈规定院里的清倌人最多只允许十二位，这个数是一个也不能差的。”香芹说时，脸色并不痛快，想来她们也都是等待着吧！赶上自己个年纪小的，她们这些人怕是都要做红倌人了。
想到这里木羸更加坚定了，她定要离开这儿。但是从哪里下手，玉娘还是慧娘？她还得细细计算一番。
第二日，木羸按照昨日的约定去找慧娘下棋时，慧娘才刚梳洗，她便只得在外间的炕桌前坐等。
若芯耷拉着脸，眼眶红肿显是昨夜哭得厉害了，厚生生的眼皮上粉红色的一条线，到让人看着娇艳艳的。
她站在旁边端着棋盘，身段确实好，长腿长手，前凸后翘。
木羸坐在小榻上上下打量她，若芯比玉娘更好看，她更白，透粉的白，皮肉像是泡过香胰子，有股子淡淡的奶香味，丰润的胸脯和翘起的臀部都比玉娘更加有货，五官也是若芯更美，但比之玉娘却欠了些味道，有胜怕也只是年轻。
“你来啦！进来吧！”
木羸正暗暗琢磨着，便听见里屋慧娘的声音，撩开帘子进来时，她已经端坐在窗前了。
木羸从来话也没有几句，照例来到对面跪坐下，颔下头。
若芯也跟着进来，把一副轻巧的竹子棋盘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她拿起白棋罐子刚要放在慧娘面前，便被一只极是白净纤弱的手托住了。
“今日就由素芬执白吧！”
慧娘且起，声音里还有些昨夜的燥气，嗓子里丝丝拉拉的并不清润，日常服侍她的丫头，叫碧藕的赶忙端了银耳雪梨羹来，慧娘饮下一口，碗盏里还是满满的，跟没喝没什么差别。
碧藕也给木羸端了一碗，小女孩却不扭捏，这个银耳雪梨羹她来了古代也还没吃过呢，三口两口一饮而尽。
果然和现代的冰糖银耳雪梨不是一个味道，甜，却远不只是甜，日后怕是也喝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