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景轩和他拉开距离，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裴衍。”声音干涩嘶哑，“你是我的担保人。”
白景轩想起那则简讯。
他觉得裴衍这个名字很耳熟。但是，他资助过太多福利院，做过很多学生的担保人，实在有点记不清。
“你来这里做什么？”
只见裴衍眼眶微红，沉默片刻，“末世降临，有很多危险。我来找你，我……”
突然，裴延扑向白景轩。
与此同时，黑影蹬断一地灌木，扑向白景轩后背。
它张大嘴巴咬向白景轩的脑袋，猩红的大尾巴作出拍击的姿势。
白景轩迅速转身，侧身抬手，竖起刀身挡住黑影的嘴巴，一脚踹飞对方。
靠着反作用力，他侧身躲过裴衍。
三方拉开距离。
这是一只感染严重的变异黄鼠狼。
双眼像灰雾一样混浊，一层白膜挂在右眼上，随动作摇摆。
脸颊布满凝乳状白色斑片，口角处有蓝白色的增厚斑，猩红大嘴旁，周围皮肤皲裂开来。
身上都是暗红色斑块，覆盖污褐色痂，痂上有散在的针帽样黑褐色小点，有脓液溢出。
它很疑惑，刚才还弱小的食物怎么突然变得危险起来。犹豫片刻，它打算先吃另一个食物。
裴衍主动出击，菜刀激起连续的破空声。
黄鼠狼伏首躲避，一爪抓向裴晏的腹部。
裴衍侧身，正手转圈，菜刀在空中旋转，反手向上拉，发黑的血液喷溅出来。
黄鼠狼快速后退，发出咔咔的惨叫声，尖锐且急促。它眼睛发红地瞪着裴衍，这个食物必须死。
愤怒让它丧失理智。它浑身皮肤落下，漏出猩红的肌肉；胸廓露出骨骼，隐约可以看见跳动的心脏；四肢肌肉膨胀着，被割断的手长出来。
看到黄鼠狼的变化，白景轩结束对裴衍的观察，提刀加入战场，刀锋削破粘稠的皮肉，瞬间划过它的脖颈。
黄鼠狼侧身，尾巴膨胀竖起，身后释放出黄绿色的气体，裹住两人。
白景轩手腕一转，刀背“砰”地撞击尾巴，打断黄鼠狼的异能。
黄鼠狼踉跄一下，擦过进裴衍的刀锋。
裴衍转手，直刺它的心脏。
然而，菜刀没入一半，黄鼠狼转身，肋骨猛然靠拢，夹断刀身。
腥风先来，裸露血肉的爪子就要落在裴衍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水果刀以不可阻挡之势从侧面穿透黄鼠狼的脑袋，把它狠狠钉在树上。
树木发出嗡嗡声，抗议白景轩的粗暴。
确认黄鼠狼已经死亡后，白景轩倚着另一棵树，略有好奇地问，“你来找我做什么？”
******
裴衍只是想见见白景轩。
他真的好想好想白景轩。
上一世，失去破开内心的迷惘，时光酿出醇美的苦酒。在越来越破烂的末世，孤独的爱意发酵了一年又一年。
重生后，他的胸口发酸，像被无形的大手紧捏着心脏，把全身血液挤到眼眶，再流出来。潮湿之下，脸颊抽动着，带着一阵阵麻木感。
末世后的记忆模糊，末世前的记忆交错。
浓烈的爱意提醒他，他似乎幻想过很多次重逢。
模糊的美梦里，他和白景轩一次次相拥，然后，他虔诚地看着白景轩，一次又一次剖出自己炙热忠诚的爱意。
混乱褪去，裴衍忘记很多事情，在痛苦中看到模糊的希望。
这一世命运略有不同，白景轩还活着。
裴衍颤抖着发出消息。看到回复，喉咙挤压出哽咽声，他却咧开嘴露出夸张的笑容。
爬上山，白景轩就在眼前。
裴衍极力控制颤抖的自己，保持着微笑。他不敢说话，生怕这一世是一场梦。
他的血液沸腾着，灵魂腾空而起，像是来到云端。
他克制不住贪婪，偷偷描摹着近在咫尺的人。
视线从白景轩白皙的额头、湿润中透着疏离的杏眼、高挺的鼻梁和上翘的鼻尖上绕过，停留在微卷的发尾，久久不愿离开。
不敢与白景轩对视，他低下头，被苦涩浸没，原来他这么狼狈不堪。
听到白景轩说，“没有理由就请离开吧。”
他伪装的镇静彻底裂开，脑袋一片空白，憋红了脸说，“我担心你才过来。”
******
白景轩拔出刀，直起身，感觉裴衍有些眼熟
不过，他的确没跟裴衍接触过。
难道裴衍重生了？他暗自思忖。
他上一世应该见过裴衍。
虽然那双炙热而妖冶的眼睛让他印象深刻，但对方的脸很模糊，想来并不是重要的经历。
感情很复杂。裴衍对自己贼心不死，但他对裴衍没有任何感觉。
他干脆利落地说，“谢谢，但你不必担心我。”
出于对裴衍的好奇，他邀请裴衍去别墅修整。
别墅大厅
白景轩避开沿路的碎肉和血渍，把阿宝从暗室抱出来，放到餐桌前。
换好衣服的裴衍花枝招展地走出来，上身花衬衫，下身粉裤子。
听到声响，抬头，白景轩神色变得古怪，轻声咳嗽以掩饰笑意。
原来衣柜里还有这样的衣服。
白景轩看着腼腆的裴衍。趁夜通过森林可不容易，裴衍一定知道一些消息。
他没想绕弯，直接抛出一部分信息。
“昨天凌晨我发现植物发生异变。市区内动植物正常，有人觉醒异能，发生混乱。你知道什么呢？”
“景轩哥，其实我是重生者，我已经在末世待了十年。”
听到这话，白景轩脸上浮现一抹诧异。他猜到裴衍重生，但没想到裴衍犹豫过后会直接说出来。
异变发生后是末世，他心里一沉，扫过裴衍，刚见面时有戾气，现在坐的很规矩，手臂还搭着放在桌上。
裴衍像个乖巧的学生。怎么看也不像在末世生活十年的样子。
按下心中疑惑，他站起身，给裴衍倒上水。
“不必紧张，后发生了什么吗？”
裴衍面露难色，“重生后，关于末世的记忆飞速模糊，我对第一年的经历隐约有印象，只来得及记下一些关键。
白雾留下第一大区和中心区。动植物变异、异能者出现、寒潮来袭。其他记忆都很模糊。”
说着，他的神情愈发凝重，睁大眼，瞟一眼手环和衣角，“对了，还有虫族入侵……”
白景轩第一次听到五大区外的存在，对于虫族，他有种说不清的感受。
记忆的残缺不是偶然，他想从中挖掘一些线索。
“和末世有关的记忆里，有没有什么特别清晰？”说着，他示意裴喝水，缓解下紧绷的状态。
裴衍惊喜地握住水杯说，特别清晰的记忆的确有，他记得八个队友，包括他们的长相、性格、异能甚至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白景轩托着下巴，有趣，筛选后留下的记忆是助力还是烟雾弹？
他看向裴衍，也不知道自己的重生和末世有没有关系。
裴衍晃神后放下水杯，“或许他们也是重生者。”
白景轩点头，突然问裴衍，“管理层没有干预吗？”
裴衍脸色微红，“我不是很清楚。他们的权限似乎出现问题。后期强大的异能者各自为营。”
白景轩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白雾、变异、虫族入侵，一系列磨难像是一双大手推动人类走向灭亡。
第一大区正副总督有10个、中心区的管理层人数不清楚。
管理层虽然占比很少，但都有神秘的权限，都出现问题未免太过刻意。
白景轩没有多问，裴衍的记忆不一定可靠，他还是要自己观察。
得知山路比较安全后，他带上阿宝和裴衍，准备回燕南市。
坐上车，他感受到身后炙热的视线，心中叹了口气。
他从小就明白，爱情让人盲目而不理智。这一世，他拒绝无数爱慕者，也不会和任何人进入亲密关系。
回过头，他直视裴衍，温和地拒绝。
“谢谢你的欣赏，但我们没有可能。不要盲目美化任何一个人，也许我和你想象的白景轩很不一样。”
裴衍假装没听到，像被遗弃的小狗，眼巴巴地看着他。
“汪，汪”隔壁的阿宝察觉到空气里的苦涩，安慰着裴衍。
白景轩摇摇头，开车下山。
罢了，他们只是彼此的过客。
路上的确很安全。
白景轩沿路观察，成堆枯死的植物断枝、零散的动物尸体，死因一致，身首分离。
他有些惊讶，重新评估裴衍的武力值。
杀敌一击毙命，他不靠异能也可以，但裴衍看起来很瘦弱，没有锻炼痕迹。
快到市区，路边出现一具人类尸体。
白景轩不想与其他人纠缠，加速行驶。
前侧突然窜出一辆越野车，横在道路中央。
“下车，都给我下车。”
一个极其瘦弱的中年人从驾驶位出来，眼圈通红，满脸兴奋的大叫着。
裴衍先一步下车，白景轩紧随其后，默默观察。
中年男人看到裴衍，眼神飘忽，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没想到里面的人有一米八五，看起来还比自己强壮不少。
缩了缩脑袋，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嚣张起来。
“让我看看，愚蠢弱小的人类。长这么高，这么壮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弱鸡。我力大无穷，我才是天选之子。”
他张狂地大笑着，露出发黄的牙齿。
“让开。”裴衍面无表情。
“让开？啊哈哈哈，我看看车里有什么。”中年男人站在裴衍身前，侧过头，正好看见后方的白景轩。
“美人，大美人，哈哈哈哈哈都是我的，我要......”他猥琐的笑容只露出一半，就仰头倒了下去。
白景轩看到中年男人恶心的眼神，准备解决这个人。可惜，裴衍先一步动手，这个人死的真痛快。
越野车座位上没有其他人。后备箱传出“赫，赫”的声音，下方缝隙里，鲜血正汩汩流出。
白景轩和裴衍对视一眼，示意裴衍戒备，拉开后备箱门。
异变之后，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愤怒，攥住拳头，紧咬着牙，浑身发抖。
狭小的后备箱塞进了三个人。
一个女生被反向折叠，后脑勺紧靠小腿，长大着嘴，双眼布满血丝，眼神晦涩无光。
一个男生被开肠剖腹，下身大片肌肉连带皮肤被撕扯掉。
还有一个女生浑身青紫，双腿双手被折断，气管被捏断，双目瞪大，发出赫赫的声音。
白景轩脱下大衣，盖住还有气息的女生，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他将三人埋葬在没有植物的土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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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对杀人这件事很麻木，片段式的记忆中充斥着死亡。
末世最可怕的不是天灾，而是**。总有人想通过伤害他人发泄自己的情绪。
如果对他人的死亡别有目的，那么末世里任何人都是魔鬼的预备役。所以他习惯一刀毙命。
和白景轩一起埋葬好三人，他有点担心白景轩不适应。
“末世后是这样，秩序崩塌，部分异能者肆意妄为，但现在我们占领先机，一定可以改变。”
看着沉默的白景轩，他没有说话，默默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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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裸又毫无束缚的恶欲让白景轩的怒火久久不散。
有限制时，人们有满足的标准，向着期待前行，能找到无限的美好。
无限制时，人们用藏起的**，换回贪婪的无底洞，感叹着拥有的太少。
白景轩遇到过很多恶意，也遇到过更多美好。他只想做个普通人。
他看向裴衍，顺从内心的好奇，开口问，“你还记得末世刚开始的感受吗？”